终于要去澳门了！几近知天命的我，居然有着童稚般的雀跃。

我出生地在川东北。那里河田沟杈，山道蜿蜒，静谧而恬淡。而那些寨楼、庭院、垒堡，也许都蕴含着上百年甚至千年的人文掌故，可惜不少都湮没了，逐渐褪去本该有的记忆。

到长春已近30个年头，昔日对东北平原那种畅意辽远之感日渐习以为常，对汽车城、森林城、电影城、大学城之类的荣耀已然融入灵魂。

我对澳门的认知其实是模糊的，要么来自于大轮子马车上西欧贵族的绅士与傲慢，要么来自于港剧那些有关赌城的奢靡与浮华，要么来自于加勒比海盗似的粗犷与冷峻，萦绕脑际，驱之不易，却也难以具象表达。更多常识来自于书本，知道澳门占地面积很小，最早的前身是渔村，经过填海建设，从11.6平方公里建成如今32.9平方公里的规模，历经400余年沉浮，已发展成一座明珠般享誉世界的海滨城市。对澳门之行，我怀揣愉悦的同时还有些许忐忑，而期待却是满满的。

2021年12月10日，从我站在338米高的澳门旅游塔顶鸟瞰澳门全景那一刻起，我过往的一切关于澳门的所谓认知，倏尔就不知西东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撼，震撼之余则是遐思，无尽的遐思……

故乡渠江支流上的溪桥，“已是黄昏独自愁”的咏叹与乡愁。吉林松花江上的大桥，在朝晖夕阴的时光轮转中，既见“稻梁飘香鱼儿肥”的喜悦，还有“长风破浪会有时”的望远。而澳门的跨海大桥，则是腾跃起伏中来了好几个“长虹卧波”，在无垠浩渺的蓝色海洋中抖远，在薄雾轻飏中不见尽头。友谊大桥、澳氹大桥、西湾大桥，还有更远处的港珠澳大桥，恰似一条条巨龙腾卧在碧海苍天之间，仿若一位天才巨匠般的音乐大师在澳门天地之间奏响。只是这旷世曲音，不是喑哑宛转悠扬，而是如“黄河大合唱”般的澎湃激越阳刚。随着时代强音起舞的，有金碧辉煌的葡京大厦和造型迥异、壁然比立的各式中西时尚建筑，恍若一个个飘然而起的小小音符。隔海相望如蒙冲巨舰般的珠海与横琴，自然裙袂相谐了。

以己之“小”来搏世界之“大”，且对“大”有着非同一般的极致追求。世界旅者能蜂涌而来，与澳门这个“独门秘笈”不无关系。

在入住酒店的一楼徜佯，倾叹其富丽堂皇之外，转眼就迷路了。原来这里是多家星级酒店的集群，鳞次栉比的集群高楼的下面几层，是连成一片的购物娱乐之所。于此间漫行，可流连于清水环绕的中式园林，品匝各类举世闻名的西式景观，怡目抒怀，清爽悦适，逛一天也不觉累，顿生“小小的世界、大大的澳门”之感。

而来这里举办的各类顶级峰会和论坛，往往会令你在思潮贲张中肆意遨游。刚听罢“要把旅游做得远超元宇宙”的宏论，关于资本与时代的峰会又带来一场头脑风暴，接着世界华商相聚于此开始创富的逐奔，华人音乐娱乐盛典前后脚开启……要不是因为疫情，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峰会、论坛都会纷至沓来，定然喷涌出关于人类、关于生存、关于未来的各种思想激流，怎能不让你的思考在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的睇远中变得浩渺、深邃而悠远呢？

澳门之“小”，确也不虚。老市政署前的中心广场，约为长春人民广场的五分之一；氹仔岛的湿地公园，恰似老家门前的几块水田大小；而那些蜿蜒曲折的街巷，窄的仿佛只能侧身通过。然而，这些天生不足的背后，却由另一种关于城市治理的“厚重”来填补，来增色，进而滋生一种物极必反的臻治之美。

我穿行在澳门……

每当问道于身旁的大妈大爷或者帅哥靓妹，他们都是那样地平和而充满耐心，甚至不厌其详，一丝也体会不到违和之感，也许这就是澳门打造“宾至如归”的全民旅游文化的一个端倪。不同的是，这种“笑迎天下客”的文化已深入每位澳门人的血液，也感染着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澳漂”们。

无论繁华街道还是弄堂道口，似乎一尘不染就是澳门应有的底色。穿行在澳门的大街小巷，实在不忍对脚下路面及身边物什有丝毫亵玩，甚至把习惯中的“小”都挤压殆尽了。可奇怪的是，白天居然几乎见不到环卫工人的身影。这样的环境是如何做到和保持的？晚上散步时我找到了答案：深夜的灯光下，环卫工人正在挥汗如雨。城市光鲜的背后，其实是澳门人的辛勤付出。

氹仔岛的一木一石，一屋一棚，看似漫不经心，细瞅之下，都饱含匠心，乍看是无用之物，其实正好装扮空间。走在老市政署中心广场由方砖铺成的波纹状地面上，竟生出了几分流动之感的错觉。四周皆是仁慈堂、玫瑰堂这样的历史建筑，都整旧如新成博物馆、商所之类，既充分利用又得到很好保护。

澳门有哪咤、三圣母、女娲等神话人物的庙宇，也有孙中山、林则徐、郎世宁这些中西历史名人的遗迹，更有像大三巴牌坊这样融合东西方建筑精华的杰作。从老市政署中心广场出发，勿需乘车，多可步行前往。这里多种文化相依共存，和谐共生，互鉴相长。如果你喜欢过节的热闹，华人传统节日都能体验，西方的、东南亚的也有。酒、茶、消防……概念别样的博物馆，大大小小数十家，凝结着城市文化的融合与沉淀。

诚然。澳门之“大”，在于胸怀；澳门之“小”，优于精益；澳门之“新”，潮立时代；澳门之“重”，浩若大海……澳门印象，需要用心去触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