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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版:东北大地

蜿蜒的村庄

张吉萍

村庄是我童年的全部。

在那短暂的几年里,是村庄给了我童年的快乐。在那个小小的村庄里,不仅有父母的爱, 还有那些质朴的乡邻。村里有成群的鸡鸭鹅狗,那些小小的家畜和家禽,就像小小的我们每天都是无忧无虑的。

那是一段美丽的日子。早晨,太阳醒来的时候,我常常赶着那些肥胖的家伙,到田间地头或者野地里,看着它们被露水沾湿的紧贴着身体的毛,看着它们一口一口吃掉周边的青草,看着它们那呆呆萌萌的样子。有时候,我也可以和它们一起午睡一会儿。但是只要它们肚子饿了,就会用各种高低不同、粗细不等的声调来表示抗议。那时候,妈妈总会叫我把它们赶出去喂食。当然,妈妈的声调有时也是粗细不匀、冷暖不均的。可是,只要当我和那些小家伙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把所有的声调都忘了。尤其是当鹅老爷的脖子被青草撑得歪向一侧时,那硬邦邦、直挺挺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村前有一条小溪,那小溪瘦得已经不能再瘦了,弯弯曲曲的。可是这条小溪却给予了我们无拘无束的欢乐。冬天甚至看不到一块儿冰面,但是,我们却可以在那里自由地制造滑道——你一盆水,他一盆水,几天就是一个长长的滑道。滑冰车、滑爬犁,有时甚至坐在破盆子上,从坡上忽地一下滑下去,人仰马翻、磨破裤子都是常事。这条小溪夏日多雨时也有哗哗流淌的时候,但更多的时候是处于断流状态,它的断断续续总是被我们美其名曰“流水潺潺”。虽然小溪起起落落、宽窄随意,但它一直伴随着我的成长。

村后面还有一座山坡。这个具有传奇色彩的小山坡也给我们带来了无穷的乐趣。我们在那里抓过蚂蚱,抓过螳螂,还在旁边的豆地里抓过蝈蝈,在高粱地里打过乌米。我们经常会采来一些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想象着自己就是那小小的新娘。

走着走着,村庄就成了故人。

童年结束后,我的生活也不再完全依傍着这座小村庄。但是,我却见到了更多的村庄。它们就疏疏落落地分布在我上中学的路上。或远或近,或近或远,或躲躲闪闪,或亲亲密密。几年的时间里。我一次次在晨光升起的时候路过它们,又一次次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和它们告别。那些陌生的村庄,在我清浅足音的叩问声中,一天一天地变得熟悉起来,一天一天地变得温暖起来。有时,陌生的阿姨可以拿出自行车的打气筒,热情地帮我把车胎打饱,让我继续在这条路上前行;而有时,他们的柴草垛甚至是地头的窝棚,也可以成为我们躲雨的好去处。当然,就是这些村庄的狗,最初见到我们也是冷眉立目的,但是经过几年的寒来暑往,它们的目光也变得那么亲切,甚至可以朝着我们摇着尾巴。有时我还可以用手势或口哨和它们打招呼,甚至是目光交流。就是这些村庄陪伴着我的朝而往暮而归,我看着它们的面孔一张张地苍老,又一张张地变化——草房子、砖瓦房,甚至是小楼房。几年的时间,这些村庄的模样就变得越来越大,就像一个邻家女孩,一转眼就变得亭亭玉立。

再后来,我外出求学。村庄就成了寒暑假才能看到的故友。不论在旅途中,还是在家中,只要我一踏上土地,我的心仿佛一下子就踏实起来。因为我的根在这里!所以,这种特殊的温暖始终在我的血液里延续。

而现在,村庄则成了一种向往。房子高大,窗户明亮,屋里宽敞。村子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随意,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日子始终在长,岁月也在叠加,而村庄则成了记忆里遥远的存在。那里,有童年,有少年,有梦想。

此刻,院子里的牵牛花一定又在自由自在、肆无忌惮地疯长——它们蜿蜒向上,爬过庭院,缠着篱笆,甚至爬上向日葵的头,再攀附枝丫,最后抵达屋顶,尽情眺望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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