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马浪,我想起一位故人
——谨以此诗献给胡昭胡冬林父子
故人西辞白马浪
江风吹树轻声唱
放排的汉子骑上白马不下鞍
恶礁瞠目,把黑黑的牙齿给咬上
杜鹃啼血,喊出的是他的名字
五味子花开他的模样
他把一行诗留在了江岸边
如今也长高了,长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想象
当年的拖拉机手沉浸在回忆里
四季流觞,灯芯还闪闪发亮
月光照着每一寸生命的一分一秒
暗红色的叹息,璀璨了唯一的方向
——钩沉,浮力,皆破绽百出
只有幽深的回首:白马浪啊!白马浪!
苇沙河的铁
——献给全国劳模、乡邮员宫本玉
溯江或顺流,由苇沙河抵达任何地方
岁月的熔炉不仅仅冶炼一块矿石,绽一束光
铁人的一生根在荒野
水洗过一般鲜亮、透明,朴实又激昂
一条沉积了无数金沙的河,有金的沉默
两岸长满芦苇的河堤,荻花自写华章
无数次在河里洗脸,濯足,擦去汗水
迎风猎猎,扫尽阴霾的火焰霞裳
没有一苇渡江的神奇本领
却生就铮铮硬骨,目及八荒
一个邮袋收纳无数叮咛与嘱托
也让谨慎的抒情枫叶一样轻轻摇荡
——千江有水千江月,唯此处有所不同
穹庐的云纹盛放,却不肯吐露多余的沧桑
安乐村古榆
二百六十年的历史也许说明不了什么
但一株榆树的生长却其性自见
需三人合抱才能完成一次约会
无数根布条,被江水误认为朝晖和夕照
不用幻想,它们展翼足以遮天
根系发达,能让任何一个年代的诗人都想入非非
十厘米的褶皱就代表了一张老脸吗?
那它们满树金色的榆钱又浩荡了什么?
大河尚可以叹息和低泣
它们却长久地关闭心扉
真正的交流,保留最美好的沉默
多出的每一个字,都不如吃饭、耕作、睡觉那么妥帖
——虚无之物往往注重背景
独木成林,体内涌动的恰恰是落差不大的恒温
风中歌谣
——写给长白县马鹿沟镇果园朝鲜族民俗村
水车旁的阿里郎一袭白衣
他的帽子像山顶的雾开了一朵花
心中念着“高不达呀,高不达”
夭扎从远处向着他走来了
山上的小溪流成了一首歌
金莱达开了也要喊上她
刚刚洗了泉水的黄牛回眸微笑
夭扎的脸像早晨的太阳红出一片霞
大白天里是说不了什么悄悄话
他们只能远远地对望着
她的背篓里装满的是情、是爱,而他
恨不得把昨夜写好的诗贴在胸口上
——阿妈尼敲打着棒槌定下了他们的婚事
星星和月亮在一起呢,还瞎盼个什么?
注:高不达,朝鲜族语音译,意为好看;夭扎,朝鲜族语音译,意为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