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 年

冒烟儿雪

使老天变得凶残

西北风

能把碗口粗的树枝折断

身穿“皮筒子”的关东人

咯吱咯吱

搋着雪壳子去“办年”

心窝里

怀着一家老小心愿

裤腰里

掖着劳作的分红钱

庄户人

忙了一春带八夏呀

要过一个红火年

先买

两捆粉条子

又买

二斤大粒盐

蜡烛、年画、花盖梨

黄香、鞭炮、红挂钱

再买几斤“烧刀子”

三十晚上

聚在一起解解馋

……

雪粒子

打肿了冻僵的脸

冰渣渣

胡茬子上冻结了一大片

办年货的庄户人

办年——

这是

庄户人的门面

这是

老东北过年的尊严

针线笸箩

柳条子

编织的笸箩

经过几百年

炕席花儿打磨

白亮亮的木碴

早已磨出老柳树本色

颤颤巍巍端起它哟

便端起了

关东女人沉甸甸岁月

鞋楦子

已经老旧

旧顶针

还闪烁光泽

线板子

一道一道缠绕辛酸

碎铺衬

缝补了生活点点残破

……

这一切

都装在针线笸箩里

针头线脑哟

流淌出女人生命的长河

烙铁滚热

烙开了生活的死褶

袜底板儿坚硬

坚硬起关东人骨骼

麻劈儿柔软

捆扎住岁月柔情

剪刀锋利

剪开了命运的绳索

针头，线脑

顶针，纸壳

哪怕一缕细细线麻劈儿

都连缀起了

大风大雪

大江大河

针线笸箩——

柳条子本色

小不点儿空间哟

竟将老东北

大山大水全然囊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