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群山红旗扬,
茫茫林海把赞歌唱,
油锯飞转抒豪情,
采伐工人心向党……”
这是一首上世纪70年代的老歌。新歌记不住词儿,老歌总也忘不掉。
21岁那年,我被招到了长白山区的热闹林场,当上伐木工。走进林场,只有寂寞与你为伴,和热闹无关。
那是个银装素裹的冬季,大森林舞动着漫天的雪花接纳了我们。森林,对于我们来说是新奇的。
峰巅上燃烧到天际的桦林,白雪中冷峻的青松,秋阳下温婉的紫椴,山谷里挺拔向上的水曲柳。还有那不知停歇、日里夜里弹琴的山泉,还有那一坡坡没有人理会仍在努力绽放的山花……
尽管描述起来是那样美好,但日子久了,孤独、寂寞还是把我们包围。
唱歌是排解寂寞最好的办法。我找来了那个时候最流行的《战地新歌》。我天生音乐细胞活跃,在生产队当社员时便自学了简谱,和小提琴、二胡、笛子、口琴等乐器,我把这些家什都带到了林场作业区。
上工的路上,扛着板斧也在啍唱谷建芬的那首优美明快的《清晨,我们踏上小道》:“清晨,我们踏上小道,小道弯曲画着大问号,你是来伐木,还是来采药……”总是改着词儿贴着大森林来唱。伐木间歇时,站在山岗上,对着翻滚的林涛常常要吼两嗓子《智取威虎山》选段:我们是工农子弟兵,来到深山……晚饭后到小河边常常会唱《我为革命放木排》,眼前的小河俨然变成了大河,大江。
场里后来买来一台收放机,既能收音又能放唱片的那种。我则成了光顾那台收放机最多的人,一有空就凑到那台收放机旁,像个分不开的恋人。那时候最崇拜的歌唱家是贾世骏、寇家伦、马玉涛、张振富、耿莲凤。刘秉义的那首《回延安》一出,我们立刻被他那浑厚而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和演唱创造出来的意境所征服。
场工会还拿出了经费,安排我和一叫陈树合的工友去省城长春购买乐件。乐器买回来了,场里集中文艺骨干,组成了一支业余文艺宣传队,还印制了队旗。宣传队到公社演出,陈树合上台报幕,一着急便满是激情地只说了八个字:“热闹林场,现在开始!”后来,这八个字成了场里的流行语。
那时,每有一部电影上映,电影插曲就会随之流行。我常常为了学唱一首电影插曲拿着手电筒跟着电影队跑十几里山路。《创业》的那首《满怀深情望北京》和《青松岭》的那首《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就是这样学会的。
有一年,二炮文工团来慰问演出,张暴默压轴出场,虽然只是远远地看了个轮廓,但还兴奋了好几日。
工友们聚会,大家又提起林场的业余生活,提起我教唱《采伐工人心向党》的情形,并提议大家再合唱一回。
林场的工友原本是长白山的儿女,大都在长白山的怀抱里长大,有返乡知青,有复员军人,成为林业工人只是角色的转换。大山的儿女爱唱歌,我们是被歌声淬火的一代,是生死不渝都恋着大山的一代。
那片森林哟,你是否还记得我们青春季节里的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