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雪随风不厌看,更多还肯失林峦。愁人正在书窗下,一片飞来一片寒。”轻盈的白雪是冬日翩飞的精灵,在清冷的天地间恣意旋舞,又如寒风里绽开的朵朵洁白之花,短暂地盛开,在跌落大地之时便隐匿踪迹,消融、滋养着广袤的土壤、山林。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细雪,寥廓山原万木霜,空气中已然弥漫着梅花的丝丝香气,倏忽间已是一派初冬的唯美景象。
小雪,冬季的第二个节气,与雨水、谷雨等节气一样,是直接反映降水与气温的节气。《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有,“十月中,雨下而为寒气所薄,故凝而为雪。小者未盛之辞。”此时,寒流活跃,降水渐增,但寒未深且降水未大,故谓“小雪”。
“小雪”是一个节气的名称,而非气象学的概念,所以,小雪时节并不代表着下雪。小雪至,预示着天气越来越寒冷,西北风成为常客。很多地方气温降至零下,我国北方地区已然开启冬季模式,迎来初雪,南方仍是一幅色彩斑斓的深秋图景。
“冬腊风腌,蓄以御冬”。小雪之后,气温骤降,空气干燥,是腌菜、腌肉的好时候。我的老家苏北地区,小雪后家家户户陆续采购猪肉和整鸡,灌香肠、晒腊肉、风干腊鸡。记忆里,寒冬来临,母亲便电话不离手,七大姑八大姨逐家联络统计采买食材,一支笔在小本上飞转。接下来的日子里,厨房里摆开了龙门阵,食材按品种和形状分类,各种调料依次登台,瓶瓶罐罐轮番上阵。母亲大手一抓,将各种调料均匀涂抹按压到食材上,经过母亲的按摩揉搓,腌制入味后,用绳子穿起来挂在窗外的晒台横杆上。自此,交给时间来发酵、沉浸。腊肉和腊鸡在漫长的冬日里逐渐改换了模样,干瘪、紧实……新鲜的食材饱经风吹日晒霜冻,经过时间的沉浸、蜕变,到了岁末年终,便成为餐桌上令人垂涎的一道道美食,抚慰着辛劳了一年的人们。
小时候,我对腊肠、腊肉、腊鸡是排斥的。寒冷的冬日,树木掉光了叶子,枯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门前屋后窗外处处悬挂的黑黢黢干巴巴的奇形怪状的食物,让幼小的我忍不住想入非非进而胆怯。甚至在心里疑惑着为什么有人会爱吃这样的食物呢,于是固执地拒绝品尝。直到多年后,在一家江南菜馆邂逅了“腌笃鲜”,初看菜名觉得特别,在好奇心驱使下点来一试。汤白汁浓,一口下肚,咸香四溢,回味无穷。笋与咸肉、火腿、莴苣一起,小火慢炖,各种食材的汁水交融渗透,鲜味浓厚,只一口就俘获了我的芳心。由此,解开了我与腊肉的心结,打开了味蕾的新世界,青蒜炒腊肉、笋焖腊肉也成了我心中的宝藏美食。
与风味独特的腊肉错失多年,追悔莫及之余,忍不住感叹“冬藏”的魅力。寒冷的气候与时光的沉淀,让朴素的食材有了独特而奇妙的口感。“满城楼观玉阑干,小雪晴时不共寒。润到竹根肥腊笋,暖开蔬甲助春盘。”小雪初晴,诗人看着雪后银雕玉砌的美景,心情大好丝毫不觉得寒冷,反而想着冰消雪融后滋润竹根,令笋更加鲜美。各种蔬菜也会在蛰伏一冬后别具滋味,成为开春后餐桌上的各色美味。天寒地冻,万物收敛起锋芒,进入休养、沉淀的“冬藏”期,静静地积蓄能量,等待新一轮的生命勃发,如此生生不息……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小雪时节,雪花飘摇,清冷的冬日,淡看青树变琼枝,闲坐窗边品一杯热茶,让这一份冬日静谧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