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农村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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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版:东北大地

家乡的土豆

张子焕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每每节假日,心中除了满满的思亲之情,还有浓浓的思乡之谊。

我是土生土长的黑龙江省克山县人。谈起家乡,有满腹的话语跃然纸面,尤其是土豆。

克山县地处北纬47度,隶属于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土壤以黑钙土为主,位于全世界仅有的三大黑土带上,昼夜温差大,气候冷凉,是马铃薯最佳育种带。克山马铃薯,也就是老百姓俗称的土豆具有薯形规整,芽眼浅,口感面、甜、香等特点,被称为“中国马铃薯种薯之乡”。县城经济不比发达城市,可炫耀之处较少,但说起土豆,我可以自豪地说:克山土豆是薯中极品。

刚刚记事时,高粱、玉米是铁打不动的口粮,很少见精米白面鱼肉荤腥,于是土豆成了孩子们口中的美食。当时以糊口为主,土豆的做法也十分原始。比如埋在灶坑的灰堆里烤,与现下的坑烤类似,熟了之后,吹去表面的灰土,扒掉土豆的外皮,金灿灿黄澄澄,热气升腾、香味扑鼻、口感甜面。再就是烙土豆片,即把切好的土豆片醮上凉水,放到烧红的炉盖上烙,掌握好火候,翻过来继续烙另一面。熟了之后香脆可口,美味至极。每次在外面和小伙伴们玩耍,饥肠辘辘地跑回家,常常看见母亲正从灶坑里拿出几颗烤土豆准备给爸爸蘸酱下酒,我则顾不上自己满手的泥巴,夺过来一个边吹热气边狼吞虎咽起来。

每年秋季,除去收获自家小院里的土豆外,我还与哥哥到乡村的大地上“搜巡”。那茫茫原野,一眼望不到边,即便从地里翻出的土豆沾着些许黑色泥土,但极目远眺仍是一片金黄。待土豆被一车车拉走之后,我们一群孩子便拿着“九齿钉耙”,在黑土地中翻找,即俗称的“溜土豆”。一天下来足足能溜百十斤,满满两大口袋。回到家妈妈把个头小的放入大锅里,与白菜帮、萝卜缨一同煮熟准备喂猪。而我则急猴猴地守在一旁,挑选稍大一点的熟土豆扒了皮吃,既省饭又解馋,虽经常把嘴烫伤,可下次依然故我。

上中学后,由于离家较远,我们十几个学生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民房。大家把每周日晚从家带来的食材放在一起,轮流做饭。如果问带的什么最多,毫无疑问是土豆,因为家家户户余粮少,只有小开荒里的土豆多。当然土豆优点也的确是不少,既可当饭又可当菜,还能兼作零食。当时我们约定,谁“掌勺”都要做一道与众不同的土豆餐,于是炒土豆片、炝土豆丝、炖土豆块、捣土豆泥、熬土豆汤等等花样繁多。那真是心里想着土豆,口中吃着土豆,胃里装着土豆。

后来我到省城读书,学校食堂的菜肴颇为丰富,但我顿顿吃的都是炖土豆块,一是价格便宜,二是寄托乡情,三是口味难改。一次哥哥到学校看我,离开时叮嘱道:以后别只吃炖土豆块了,容易被同学们误认为抠门,如果实在是缺钱就告诉他。然而我一如既往,因为我爱土豆,已经把土豆刻入了自己的生命里,那是永远都不能忘却的。每年寒暑假结束返校,我都带好多酱土豆条分享给同学们,均被一抢而空,没吃到的同学要求我下次一定先分给他。

改革开放后,餐桌日渐丰富,鸡鸭鱼肉充斥着人们的味蕾,但家乡最拿手的两道菜却无人能及,一是锅包肉,二是烹土豆片。土豆面饽饽也是克山县的特色食品。即把一块铁皮从上向下凿出密密麻麻的孔,之后翻过来用带刺的一面把土豆磨碎、挤干,再用土豆淀粉调均,包上荤素搭配的馅蒸熟。出锅后油黑发亮,入口筋道滑顺,真是吃一个想两个。后来我在其他地方也吃过一回,明明制作工艺一致,但因为土豆品质有别,蒸出来的饽饽口感发硬。

在我们当地有一句顺口溜:呼兰的葱,阿城的蒜,克山的土豆贼拉面。每到秋菜上市,所有的土豆商贩都在喊:土豆,克山土豆,不面不要钱。购买者则会反复追问:是克山土豆吗?真是克山土豆?不会骗我吧?商贩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假一赔十。不,假一赔百!听到这些吆喝与对话,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远在他乡的我对克山土豆情有独钟,就像是羁鸟恋归林,池鱼思故渊。即便飞得再高,走得再远,克山土豆的味道总是承载着家乡的亲情友情,也承载着那份万千游子的思乡之情,令我魂牵梦萦,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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