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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版:致敬读者

妇好 鸳鸯袖里握兵符

曾红雨

这个冬天,有趣又温暖的新闻之一就是各地文旅局长的“卷”。前几天刷视频,看到安阳文旅局长换装扮成“妇好”,脸庞清秀而略有棱角,服饰考究,披甲执锐,威风凛凛,颇有女战将的神韵。

又一次忆起殷墟博物馆。殷墟位于安阳,是中国考古学的诞生地,是第一个有文献记载,并为甲骨文和考古发掘所证实的都城遗址,554年历史的商王朝后256年定都在殷墟。20世纪初,因盗掘甲骨而被发现,1928年正式开始考古发掘。至今,在殷墟先后出土了数量惊人的甲骨文、青铜器、玉器、陶器、骨器。而妇好墓是殷墟科学发掘以来发现的,唯一保存完整的商代王室墓葬,也是目前唯一能与甲骨文联系并断定年代、墓主人及其身份的商王室墓葬。

那天早上去得很早,在大门口等了十分钟,开馆后进园,见前面几个人奔展览馆去了,我便左拐先去参观妇好墓。最先看到的是被甲骨卜辞称为“母辛宗”的享堂(妇好逝后追谥“辛”,商朝后人尊称她为“母辛”“后母辛”),享堂前立着妇好手执青铜钺的汉白玉雕塑。妇好墓出土了两把青铜大钺,分别重9公斤和8.5公斤,如果再加上木柲,其重量都在10公斤以上。钺身两侧饰虎食人头纹,钺身一面中部有“妇好”铭文,被很多人当作是妇好所用武器而闻名于世。在古战场上,把重达10公斤的大钺作为主战武器,很难得心应手。学界普遍认为,古代的斧钺主要用于治军,妇好的青铜钺就是作为权力象征的,必须有专门一个人(贵族)持握,站在战车上以示威严。

步入墓穴大门。刚刚开馆,工作人员尚未到岗,悄然无息,除了我的脚步声。下两层楼梯后,长方形的竖穴土坑墓赫然在目,长不到6米,宽4米,深7.5米。墓穴地面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青铜器。在东西两壁各有一长条形壁龛,几具完整的殉人尸骨躺在那里,另有零散碎骨摆在其他壁龛里。殉人骸骨上方有白炽灯照射,墓穴周边几个监视器射出的红光一闪一闪,间或有“咔咔”细微响声,气氛诡异。这是残忍的、惨绝人寰的场景。资料介绍,妇好墓内殉人16个,殉狗6只,妇好本人却尸骨无存。推测可能是妇好的棺椁在墓室最下方,长期浸泡于水中导致腐蚀消减。彼时彼地,我默祷数次:三千年啦,打扰你们了!走出墓穴,又见阳光普照,才长出一口气。所有墓葬都有着天然的情绪张力,何况是她!

妇好,中国第一位有据可查的女将军,商王武丁的王后,生卒年不详。根据武丁执政时间,推测她生活于公元前1200年前。身份相当显赫,商王王后、军事将领、一方诸侯,关键是她还掌握着整个王朝的最高权柄——祭祀。

伟大的商朝中兴之王武丁,见于史料的妻子多达60多位,其中只有三人拥有王后地位,妇好是一个,更是武丁真正爱过的女人之一。殷墟博物馆一处甲骨窖穴中出土了一万余片甲骨,窖穴旁立着说明牌,上面介绍,妇好的名字在这里出现过两百多次!这些甲骨文讲述着曾经发生在妇好身上的故事,她带兵出征,武丁挂念“妇好亡咎?”她生女儿了,她牙痛发作了,她出门去看朋友了,她向大商进贡,“妇好示十屯。宾。”犯人或奴隶逃走了,也让她去抓捕,“贞:呼妇好执。”

在武丁对周边方国、部族的一系列战争中,妇好多次受命代商王征集兵员,屡任军将征战沙场。曾统兵1.3万人攻羌方,俘获大批羌人,成为武丁时一次征战率兵最多的将领。值得注意的是妇好并不和武丁住在一起,而是经常待在自己的封地里,她被封在井方(河北邢台)。王的女人有自己的封地和财产,这种现象在后来的中国历史上再也没有出现过。妇好30多岁时去世,武丁非常悲痛,将妇好的墓地建在王宫之内,随时能去看看他深爱的女人。根据当时的习俗,武丁还亲自给妇好配了阴婚,将妇好先后嫁给三位前任商王。也许,在武丁心中,只有这些先辈英雄才配得上妇好,才能保护妇好。武丁死后,并没有与妇好同穴共眠,妇好单独保留了自己的墓穴,后人祭拜祖先时也单独为妇好举行祭祀。这些事情都是殷墟出土的甲骨文上记载的。目前发现的甲骨文单字4000多个,已识别约2000个,随着甲骨文释读的进展,也许我们能了解妇好更多的事迹。

妇好墓共出土了1928件随葬品,件件是国宝。其中装饰品426件,在殷墟博物馆展厅内看到很多,那些玉器、骨器工艺精湛,异常精美,有不少高古玉器早于妇好生活的年代,可见她还是一位有品位的收藏家。

威震八方,惊艳天下,勇敢又细腻,好一个荡气回肠的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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