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之于我,本就两不相干的。尤其之于我的味蕾,之于2020年以前。
一是自幼生活环境使然,它在江河湖海长大,而我生长于科尔沁草原之侧,一个因风沙与盐碱地而盛名的小村庄义洲海村,尽管名字里也有海,但它与海的关系比我与鱼的关系还要不相干过十万八千里,也许上亿年前曾经是过海,但早与我失之交臂。因此儿时就没有与鱼相交相忆的机会。
再就应是生活条件使然,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食材皆是自产,也多是应季蔬食。自家也养猪鸡,但猪是用来卖的,鸡是用来生蛋的,都不是用来吃的。自己养的都不能入口,去买条来自千百里以外的鱼来炖更是想都没想过。从小学课本上认识到有鱼这种生物,应该算是打开了我的眼界,但也只是打开了眼界,却与味蕾没半点关系。
尽管后来生活条件好转,物质食材渐渐丰富,鸡、鸭、猪、牛、羊等各种肉品,大快朵颐已是经常,但鱼的肉少刺多,总觉得吃起来麻烦,且市场所售多为养殖,口味一般,实在没有引起味蕾的兴致。
人间匆匆,不觉50载倏忽而过,鱼仍属于它的江河,我的味蕾还停留于我的义洲海。2020年疫情时的一天,小区一个购物群里,说有净月潭的鱼可买,一份2条,一条4斤以上的白鲢,另一条未定,70元一份。于是毫不犹豫地下单,将与鱼之间50年的陌生感顿时抛之脑后,随之而来是脑前庭的鱼香萦绕,情真意切。
刮鳞,除鳃,起锅,烧油……终于,以我拙劣的厨艺,以最简单的调料,为家人炖出了一锅白鲢鱼,上桌那一刻,肉白,味香,汤浓,附有热气微熏,不由得引颈细嗅,香味自是润了神,夹一块肉入口,肉丝绵软。那嫩,先迎了齿,抚了腮;那鲜,便入了喉,味蕾承接着入了脑,而遍了全身……沉寂了50年的对鱼的味蕾就此打开。
也曾吃过查干湖的鱼,吃过松花湖的鱼,甚至去西湖吃过西湖的醋鱼,却只有吃净月潭的鱼来得这般深刻,这般沁人心脾,滋味绵长。我的美味就来自于我生活于斯,工作于斯的净月潭。
从此,净月潭的鱼在我的餐桌再没有断过,从春河初开,到冬冰再来,只要净月潭有鱼来卖,隔三岔五,我的味蕾总会提醒我与之相叙,百吃不厌。
其实,净月潭的鱼之所以好吃自有它的原因。净月潭作为亚洲最大的人工林海,8000公顷林木多为松树,松树的松针、松果、松花粉,全身上下都是宝,各种营养元素非常丰富,它滋养的这一方潭水营养的丰富程度可想而知,而生活在其中的鱼的待遇也就可想而知,于是鱼的鲜美也就可想而知了。留给那些大江大河鱼的,就只有艳羡的份了。
如今,我只爱净月潭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