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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版:故事人生

人过五十,流水沉沙

□落雪桐

时间流水,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会流走岁月,如同新年到来一样,该来的一定会来,该走的留也留不下,生命的意义或者说价值,就在于岁月流经的过程。而这个流经过程,其实就是一种心态,一种勇气的面对,一种正视自己目光的流程。坦然面对自己,从容面对别人,理性面对世界,说起来容易,其实需要爬过几重山,蹚过几条河,淋过几场雨,流过几多泪,人生才能有所感有所悟。

近读培光老师散文《像春天一样》颇有感触。他说:“按国人的算法,大年一过,我就五十了。”而我自己也要说,大年一过,我就过五十岁了。是啊,多不情愿,年龄就在那摆着呢,岁月正在流逝着呢。俗话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而我总比常人慢了一拍。人过五十,总会停下来正视自己,然后再回头望望来时路,人这大半生就算过去了。

人前看到的往往是光鲜的一面,而身后没有提及,或者被回避的,常常有些虚荣作梗。比如,自己实际生日就比身份证上的生日大一年,而自己常常默认了身份证上的生日,这样就感觉自己人生虚度就少了一年。

说到虚度,自己委实是虚度了。出生乡下,9岁才上学,小学三年在本村,四五年级不得不在外村就读。到了初中,英语没学好,小学时的优等生掉下了队,初二复读一年,而自己竟又读了三个高三,才勉强被吉林大学专科录取(吉林大学在辽源合作办学四年,招生三届)。大二时,自己又向学校提出申请,由俄语专业调整到经济管理专业。屈指算来,自己在求学阶段就比常人虚度了四年时光,人生有多少个四年呢,青春年华转瞬即逝!

其实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大专生,并不卑微。我就读县重点高中,班里升学率不足25%,还包括升入中专的学生。自己毕业分配到市供销社,转而去下属单位锻炼,一去不返,从此与体制擦肩而过。其后又错过几次进体制内的机会,也没能勇敢地走出去,再后来入职公益岗位。一路走来,趔趔趄趄,本职工作虽做得还可以,也获得了市级五一劳动奖章,却一直也无法突破,幸好业余喜好上倒是有些成色。

人过五十,总会不觉地盘点下自己。有辛酸有苦乐,有无奈有喜忧,有尴尬有得失,只要努力了,就不悔来去匆匆。有幸与文学结缘,让自己一步步充实起来,开阔起来,也丰富了起来。自己欣慰的就是办刊物,出报纸,做微刊,为全国的文学爱好者搭建梦想平台,在帮助别人的同时,自己的价值得以呈现,自己的人生也有了起色。

人生是一个过程。曾帮助过的文友不知不觉就陌路了,很好的朋友走着走着就散了,甚至曾恩泽过的人背地里莫名其妙地就把你给黑了。当时耿耿于怀,人过五十,现在想想也就不足为怪,一笑了之。其实人都是不能脱俗的,也说过违心的话儿,办过违心的事儿,也曾或者正在为了某些虚名拖累着,为活得更有意义和价值,还在忙碌着……如此等等。

人过五十,往事可堪回首。有过童年快乐而艰苦的美好时光;有过朦胧、青涩、心动,甚至刻骨铭心的记忆;有过茫然徘徊,有过孤寂疼痛,也有过执念与无怨不悔的历历在目。瘦骨嶙峋也好,偏执倔强也罢,宁愿树上的柿子青了又黄,黄了又青,宁愿在风中守候千百次寒来暑往。

人过五十,回头看看还真是愧对妻儿,没能给妻子更好的生活,没能给儿子更多的铺陈。妻子在城里长大住惯了楼房,婚后和我租平房住还经常搬家,委实苦了她。一次和妻子走在大街上,她感慨道:辽源这么大,楼房这么多,就是没有咱们的住处啊!还记得某一年的八月十五,人家欢天喜地过中秋节,家里置办了好多物品,而自己和妻子对坐床头,兜里只有几十元钱,那窝眼泪啊,只能往肚子里哽咽着咽。

要说最愧对的人还是父母。含辛茹苦地供我上大学,在城里工作,还没等我有能力孝敬父母、有精力陪伴父母的时候,父亲、爷爷、母亲三位至亲却先后因病离世,时空隔绝。子欲养而亲不待,那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和折磨啊!正如自己在一首诗中写道:

“……

妈妈,妈妈——

父亲早您七年走了,丢下您走了

而我,却没能替他老人家照顾好您

总是这事儿,那事儿,忙这儿,忙那儿

电话里也总嫌您,絮叨这儿,絮叨那儿

妈妈,妈妈——

今后还有谁絮叨我啊……

喊一声爹,叫一声妈

儿还没来得及尽孝,你们就都走了……”

眼泪肆意流过后,自己又敲起了键盘。父亲走了近十年,母亲走了两年有余,如今家庭也算衣食无忧,住上百余平方米的高楼,儿子在省城就了业。虽然和妻子一样每天辛苦工作着,但生活总算平稳安宁了下来。

人过五十,流水无声,沉沙有形;人过五十,尚未言放弃,人生还有没实现的梦想,还有希望的光芒在不远处闪烁。若心气还在,热情还在,精力还在,还有份力所能及,自己也许再为文艺出份力,发份光,然后就全部放下。以后的日子就养养鱼,莳弄些花草,在阳光的午后读读书,品品茶,写写诗歌、散文、短评,陪陪老伴儿,哄哄孙子,最后安然回到父母身边,也不枉人生一世,来去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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