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农村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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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版:东北大地

回眸村头路

宋今声

早先年的故乡腰三家子屯只有七户人家,我家住在村西头。小村淹没在漫漫的荒野之中,房前屋后,杂草丛生。春夏之交,拔节的、穿莛的、爬蔓的、攲堆儿的,一片片,一簇簇,争青竞绿,蓬蓬勃勃,数不清,叫不全。清晨傍晚,草味花香,飘溢小院;雨过天晴,蝈蝈叫、青蛙鸣,煞是热闹。

离家一里多地的南坨子上,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蒿草和苕条通,那里有鸟蛋、野杏子和欧李秧;每到初秋以后,南坨子便成了孩子们的乐园。

开春了,一夜春风劲,吹散了草灰,吹绿了草原,吹醒了万物,天上飞的,地上走的,大家又开始忙了起来。

上世纪60年代,从家门出来,要走半里路才能到生产队。那坑坑洼洼的小路,是我们一家老小踩出来的。毛毛道两边的杂草,春蹚露水夏绊脚,秋天割下做烧柴,冬天下雪,雪岭子陷脚。这条小路,如同一根长线,一头牵着我们家门口,一头连着生产队的大门。

这条小路对我们全家太重要了——爹去村中井沿挑水,妈带我们去姥姥家吃黏豆包,叔叔领我去南坨子收沙子炒爆米花,上大门街看耍猴的,去碾道推碾子拉磨……反正我们大家要离开家门外出,不论干啥,都要走这条小路。

后来,我渐渐明白了,这条小路是我们家的一条“动脉”,我们天天在上面“流淌”,带着我们的希望和憧憬,通向四面八方。我不正是从这条小路上迈开稚嫩的双腿,走出家门,奔向社会,走到今天的吗?

弯弯的小路,如同一缕绵绵情丝,缠结着逝去的岁月,捆绑着浓浓的乡愁。每次回到故里,自然少不得循着童年的记忆走走看看。那条高低不平、随弯就直的小路,同小村一样,已经不见了踪影。我感到无边的失落与惆怅。我打量着,原来,小路已经被横贯东西的大路拦腰截断,大路南北两侧,盖满了崭新的民房;房前屋后,顺着大路两边栽植了奇花异草和垂柳海棠,雨后的泥泞不堪和晴天的坎坷不平没有了;笔直宽平的大路,来往通行着各种车辆,一派兴旺景象。

世事大抵如此吧。落后变为繁荣,困窘化为丰饶,一直是人类的共同追求。愿家乡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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