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月亮悬在河道上空时

我们一行刚好走在堤岸的木栈道上

顺着河面吹来的

是从长白山上飘下来的

那种令人微醺的风

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

松动、挣脱，但我没听到

从沿河的草叶到对岸的松林间

河道颇具平衡感

六月正是中华秋沙鸭

扎营育儿的季节，于是我细心观察

看到二道白河的幽静舒缓

这不同于家乡草原的黄昏

落日弹跳、牛羊躁动

草浪涌过了地平线

登顶

在山顶上，坐下来抽支烟

休息片刻。有人依着天池石碑拍照

有人朝着白雾茫茫中的天池喊叫

整个晌午，除了风雨，天池像一位

神秘女郎，从未现身

有人指着火山峭壁

让我一起看

可我想告诉他我的想法

这是六月末的一天

已经听到山顶的白雪坍塌时

震耳的轰鸣

半山腰的风柔和了许多

野百合映着灿烂阳光，构建起

一座座崭新山野

我正按照自己喜好，对蓝天

张开了双手

早晨的故事

一本书翻开不同页码

叙写着一天不同的故事

你可能读到

早起的鸟儿以及刚刚从树冠顶

落下的一缕阳光

假如你愿意

在某个早晨

于寂静中朝外张望

能否找到鸟的影子

此时的长白山，时时拖动着

你的视线

那拍打翅膀的鸟儿

飞入另一片世界

说起菌类

鸟鸣还在倾泻

前方杳无一物，除了更多树木

有人说，胡老师生前就居住在这里

放牧他的森林文字

木屋不算大

虽不算奢华却也遮风挡雨

木屋左边有潭水

昨晚有人从对岸凝视

于是我相信

漫长的创作才刚刚开始

我们说起了

胡先生和他的山林笔记

说起他笔下的菌类

说它的虚缈，却又那么真实

早起的草木

早起的草木在摇动

不过还有更早的，甚至整夜未睡

而在草丛间窜行的狐狸

阳光从树冠落下，一只鸟刚刚起飞

让人产生某种欲望

它们是否有过约定，以保持

森林的寂静

当你闭眼那一刻，有光还保留在

感知中。而一大片水

吸收了阳光

六月的二道白河很真实

看上去幽静莫测

星空

长白山的星空

比较适合用孤冷这个词描述

清辉不仅是月亮的

星星不断抬升森林的睡意

而我却醒着

夜就像一张柔软的纱布

将白昼滤净

我赤裸裸躺在草地上

右侧有一匹马，马也是赤裸的

我从未在这样地方

如此安静夜晚

仰望过星空

仿佛此生仅此一次

认知

衰老使你认知了更多

超过那些树木叠加起来的光亮

关注自然的情愫

有别于赶着羊群

从放牧过程中获取的经验

森林、候鸟、寂静

成为判断事物的依据

视力、听力的下降并未影响你

推开窗户的每个早晨

对真实相遇的自然万物

心底涌现出的感恩

颇具仪式感

就像羊群对着蓝天

举目仰望

喜欢上了中华秋沙鸭

现在我就想

安静地望着它们，那些老老小小们

它们也望着我

黑眼眶里聚焦的苏尼特草原

现在二道白河已是暮晚

或许中华秋沙鸭

只能看到黑白（我的猜测）

而我却不是

它们的世界简单又透明

而我的却不是

为此我苦苦烦恼了一个晚上

直到强光插入大脑

曝光成了一张底片

散步长白松森林公园

独自漫步长白松森林公园

直到黄昏垂临

虽有某种心绪涌上心头

然而树木异常宁静

当我跨过小河

回头凝视流水时

夕光又一次与我擦肩而过

我苦苦渴念，即将逝去的时间

在落日离开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