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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版:东北风

那年新兵连的饺子

赵喜语

“八一”那天,我又听到了军号声声,看到军旗猎猎,仿佛又看到战友们一张张笑脸。新兵连那次别有韵味的饺子,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1988年,18岁的我参军入伍,一身戎装来到吉林蛟河大山深处的军营里。在新兵连度过的第一个春节,是我一生中最难忘、最值得纪念,也是最值得回忆的一个春节。

新兵连里的春节,与从小到大和家人在一起过的春节截然不同,却别有韵味儿。腊月二十三小年之后,营区里的年味就渐渐浓郁起来。

年三十儿那天,战友们一大早就起床,匆匆吃过早饭后,就一起搞卫生,一起贴春联,一起挂灯笼……军营里回荡着战友们的欢声笑语。营区大门口挂着一对大红灯笼,灯笼上“欢度春节”四个金黄色大字格外醒目,与红色的巨幅对联互相映衬,在银装素裹的环境中显得特别喜庆。夜色愈浓,接近晚上10点,军营里各项活动进行完毕,全连以班为单位集结在连部的饭堂里准备包饺子。说真的,没参军之前,我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包饺子对我来说是桩新鲜的体验。

炊事班班长拿来分好的肉和面,各班领回。饭堂大厅里,立即响起丁丁咣咣的剁肉声、噗噗嗤嗤的和面声,咕咕噜噜的擀面声……

“啊呀,你这么剁肉不行,太慢了,来,我来!”

“先剁瘦肉,再剁肥肉,剁完了一拌就好了。”

“和面放水要适当,不能太硬,没听说软面饺子硬面汤吗!”

“揪剂子要匀乎一些,不能大一个小一个。”

……

整个饭堂大厅,热热闹闹,笑声一片。

炊事班的战友当起了大师傅,分别帮每个班拌馅儿。醋味、葱花儿味、大蒜味、十三香味……弥漫满屋。一切准备停当后,炊事班的战友化身为“饺子教员”,为大家讲解如何包饺子。只见他熟练地将一张饺子皮放在左手掌心,然后夹起适量的饺子馅放在中间,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将饺子皮的上下两端合在一起,用两个大拇指一压,一个饺子就包好了。

看到“饺子教员”的操作那样轻松自如,羡慕之余我也跃跃欲试。我模仿着摊开一张饺子皮在手掌心里,夹了一团饺子馅放在上面,这一切做得很顺利,可没想到在把饺子皮合起来这个环节出了问题,饺子馅“不听话”地“跑”了出来,按住这边那边冒,按住那边这边开……结果第一个饺子以失败告终。静下来想一想,可能是因为扣饺子皮时太用力,手指的力度也不合适。再仔细回味 “饺子教员”讲过的那些要领之后,又包一个,还是不好看,可毕竟是包起来了。从第三个开始,虽然还有些蹩脚,包出来的饺子有点像 “牛头”,有点像“土包”,有点像“山包”……什么都像又什么都不像,我自己都觉得好笑。班长却在一旁热情地鼓励我 :挺好,继续努力!我一连包了7个饺子。最后两个已经像模像样了。这让我感慨,看着别人做起来挺简单的事,我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真是看花容易绣花难啊!

“一班进行得怎么样了,包了多少了 ?”

“放心吧,我们二班肯定比你们一班快。”

“三班弟兄们加油,一定要超过一二班啊!”

包饺子大赛紧张热烈地进行着,拉歌、竞歌也在同场竞技。很快,我们班包的饺子,就摆满了一个大蒸盘。那些饺子模样各异,形状不一,但好在“队列”站得整整齐齐。我端着战友们的“作品”,冲进炊事班,伴着一声欢呼,饺子们欢快地跳进了大锅的沸水里。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饺子就被打捞“上岸了”。有用盆盛的、有用盘子盛的、还有用小水桶盛的,饺子就这样上桌了,战友们看着、笑着、吃着。

“瞧,这饺子肯定是你包的,跟个大肚子蝈蝈似的。”

“去,你包的饺子细长细长的,像个虾米。 ”

战友们一个个相互揶揄着,欢笑声不绝于耳。

夹一个饺子放进嘴里,嚼一嚼,肉香,菜香,调料香,总之是很香,吃了一个又一个。从此,“兵饺”的味道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中。盘中的饺子各式各样,集齐了南北特色,虽然不好看,却有着特殊的意义。吃着自己亲手包的饺子,我感觉格外的亲切和温馨。那时,心里想哪天回家时,一定自己包饺子给爸爸妈妈吃,让他们分享我的成功、快乐,以及我的一份感恩。

说是“兵饺”,其实外表与我们平时包的饺子并没有什么两样,但其中寓意却天壤之别。在家包饺子,是一家人团聚的喜悦之情;“兵饺”除了包有思乡之情外,还有来自五湖四海兄弟们相聚的战友之情。

形状各异的饺子聚到一起,组成了一列列一排排,就像我们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战友,共同为肩上的责任与使命而汇聚。青春在这里飞扬,生命在这里闪光。

一次戎装,一生情怀。三十多年过去了,这段青春岁月与军旅生涯,给了我生命中一次难得的淬炼与锻造,也给了我奋发向上与激励,是我取之不竭的人生财富。新兵连的第一个春节,春节里的第一次包饺子,是我终生最难忘、最美丽的人生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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