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岁尾，同事问我，你女儿什么时候生啊？我说预产期是1月20号左右。她马上说，那不就是给你生的吗？我笑了笑。元旦前，我按时办理了一应手续，从2018年的第一天起，就正式退休了。1月19日，外孙女如约向家人报到。这天是农历丁酉年腊月初三，我的生日是丁酉年腊月初五，只是相差了一个甲子，整整60年。

外孙女聪明伶俐，很招人喜欢，也给我的退休生活增添了许多的乐趣。和大多数人家一样，外孙女刚会说话不久，就开始教她读古诗，当然都是最简单的了，比如王之涣的《登鹳雀楼》、李绅的《悯农》、李白的《静夜思》《早发白帝城》、贺知章的《咏柳》《回乡偶书》等五言七言绝句。她记性也真好，教几遍后，就能背下来。然后也简单地说一下诗的意思，她也似懂非懂地接受了。不到4岁，她已能完整地背诵整首《木兰辞》了，也明白诗的大致意思。随着一天天长大和兴趣爱好的增加，国学、钢琴、舞蹈、画画、国际象棋、架子鼓……虽然都是她自己要学的，我也不想让她太累了，便不再教她读古诗了。只是一次读诗的情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记忆犹新。

应该是两岁多一点吧，一天，我教外孙女读王瀚的《凉州词》。此诗被前人列为唐代七绝压卷作品之一，人们耳熟能详。但就全诗的主旨来说，古往今来，却是言人人殊。有人说是故作旷达语，实则借酒浇愁，悲感至极；有人说是描写了将士们临战前激动、兴奋，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豪迈气概；也有人说全诗的调子是沉重、悲凉的，表达了反战的思想。

无论怎么解读，对于当时的外孙女来说，都该是很难完全理解的。教了两遍后，她开始发问了：“姥爷，什么是夜光杯呀？”我说是一种用玉石做的、很好看的酒杯。她说你给我买一个呗？我说你要它干啥呀？她说长大了好用它陪你喝酒啊。我说好呀。那时她很愿意表演喝醉了的游戏，可两岁的小孩子，就有这样的心思，一股暖流，不禁涌上我的心头！

她又问：“什么是‘古来征战几人回’呀？”我说从很久很久以前的古代到现在，到外面去打仗的人，有几个人能回来啊？她立即就说：“古来征战两人回。”听了这话，我开始并没有在意，继而一琢磨，不禁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古来征战两人回，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啊！此言何讲？一个是活人回，一个是死人回！

古来征战两人回！古往今来，世界范围内，大大小小的战争，几曾停过？经过艰苦征战，参战者能够活着回来的，心中又会饱含着多少恐惧、悲怆、凄楚和苍凉？还有几多庆幸和几许无奈？

古来征战两人回。外孙女的这句话，该是有意无意间的随口一说，因为她还很小，不会有这样深刻的哲学思考。可她却从前人从来没有说过的角度，对这首名诗作了解读，而且这种解读，是无可辩驳，不容置疑的。

当然，让我非常期待的，还是外孙女长大了用夜光杯陪我喝酒的约定！只是，外孙女马上就要上小学了，可我还没有给她买夜光杯呢，哪天该先兑现我的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