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们一行沿吉林境内“柳条边”寻访,踏查遗址、遗迹,叩问苍茫大地,抚今追昔,洞幽察微;一路上阳光是暖的,田野是绿的,时有飞鸟儿扇动着抒情的翅膀衔来远山近水的古典意象……
站在舒兰的珠山上,望着滔滔松花江水,看到渡口舟来楫往:这里是三千年前原始社会“西团山文化遗址”和清代“黄鱼圈遗址”,也是柳条边的“水口”。据说,康熙帝就是站在这里检阅水兵演练……
触摸历史,古朴的吉林大地上,烟雨朦胧中,一道“防务之线”悠然曲折地随风舞动,宛若一幅山水画长卷,这便是柳条边。柳条边是一条人工土筑的干打垒墙,墙高、宽约3尺,两侧有深沟,墙上每5尺插柳3棵,柳和柳之间,用绳系结,犹如长龙蜿蜒在东北大地上。柳条边又分边里边外,由此划出“游牧、农耕、渔猎”三大经济板块,有史学家称其为300年前的“绿色长城”,对生态有保护作用。可以说,柳条边不仅是物质防线,更是一种精神向度。
柳条边始于崇德三年,兴于顺治、康熙年间,其形如“人”字紧紧地拥抱大地,勾勒出了一段段的历史章节。今天回眸仿若一条温柔的绿色绸缎,使人忆起大地的朝气与生机。柳条边先期修建的史称老边,后期修建为新边,吉林境内属新边范畴。
清代杨宾的地理著作《柳边纪略》记载:“(老边)西起自长城,东到船厂(今吉林省吉林市),北自威远堡(今辽宁省开原市境内),南至凤凰山(今辽宁省凤城市)止。设边门二十一座……每门设苏喇章京一员,笔帖式一员,披甲十名。”
《吉林外纪》记载:“(康熙)二十年,添设巴彦鄂佛罗、伊通、黑尔苏、布尔图库等四边门,防御四员,笔帖式各一员”,可见康熙二十年新边已经修筑完成。
随手翻开一册有关柳条边的史书,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被时光打磨得泛黄的名字——舒兰法特。据法特镇政府网:“法特镇原名法特哈,法特哈是满语‘蹄’的意思,松花江西有山如蹄。”
舒兰的蓝天总是带着一丝柔情和浪漫,法特在阳光的沐浴下,吐露出新枝新芽,就连少许的草甸子都变得生机盎然。柳枝轻拂,仿佛摇曳那年那月的风情。
法特,作为柳条边的终点,诉说着那遥远而久长的心事。“身是客中人”,文人雅士在这里感受到了时间的凝固与灵魂的叩访。今天,这片土地上的一草一木,无不镌刻了奋斗与希望。
画家说,法特的美,是一幅巧妙融合了山川与人文的画卷。春夏之际,这里流水潺潺,鸟语花香。初升的太阳像一位孩童,用它晶莹的光芒描绘出山峦的轮廓。每一棵草,每一片叶,甚至是每一个不起眼的石块,都有柳条边的烙印。
摄影家说,秋冬季节,这里光影绰约,枫叶如火,苍茫的雪域让人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冰雪覆盖的天地间,法特显得如此孤异却不乏沉稳,犹如一个亘古不变的坚守者。
时光推移,乾隆年间,法特逐渐成为交通驿站和贸易中心,古道纵横,商队如织。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柳条边见证了战马的嘶鸣,遥远的茅草屋曾回响鸟儿的清啭。风雷激荡之时,法特,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地名,萦绕着无数旅人的梦想。
柳条边不仅是地理概念上的边界,更是一条文化的纽带,连接了苍茫与澄明、疆域与文化。法特,如一位沉默的史学家,用它的遒劲与稳健,诠释着那段历史。
当夕阳西沉,余晖慢慢洒向法特,乡间飘起了淡淡的炊烟,村屯的柳条边草青青,仿佛与历史中的那段岁月重逢。在这片充满诗情画意的土地上,流淌着悠久的记忆与律动。法特,作为柳条边的终点,守望着岁月的背影,延续着前尘的烟火。
今天的法特,现代文明与陈迹交织,古道新踪,独具特色。安静的山村,翠绿的田野,远山的回响。商道虽已不复存在,但那份古老的贸易精神却在这片土地上化作了地标式的符号。
当我们伫立在舒兰法特的这片土地上,凝视着那条曾为边墙又无比坚韧的柳条边,仿佛看到了几百年悠悠岁月中的沧桑变幻。无论时光如何飞逝,这片土地仍然谱写着奋发图强的乐章。
也许有一天,柳条边会尘封在史册里,然而,那条“绿色长城”却早已化作一首首隽永的诗歌,一幅幅山川原野的画卷,铭心在吉林的大地,那迎风飘荡的翠绿柳条,将与法特一道,在岁月的长河中,留下一道不灭的踪迹……